什麼是「蒙太奇」？通過動畫案例，看蒙太奇的原理與應用

最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，部分普通觀眾對「蒙太奇」存在某些誤解，常常以為它是比較專業、高端的表現手法，在討論作品的時候避而不談。

而部分經驗豐富的觀眾在評論作品的時候，同樣也很少使用到這個詞。

但這不是因為動畫中缺乏蒙太奇的案例，其實它作為一種常用的手法，也有很多更嚴謹、更具體的方式去描述鏡頭的構成。

本文會透過動畫中一些通俗易懂的實際案例，來為大家介紹一些基本的蒙太奇手法，以後不再被這個「神秘」的外來詞彙所迷惑。

什麼是蒙太奇?

蒙太奇（Montage）指的是通過不同的鏡頭剪接，達到某種表達效果的手法。雖然蒙太奇經常與「剪輯」畫上等號，但剪輯只是實現蒙太奇的手段。

而且它與電影不同，動畫製作沒有「剪輯」這個步驟，動畫中的蒙太奇是在分鏡設計階段就確定下來的。

蒙太奇本質上是一種「構成」，原理是通過不同畫面、畫面與聲音等要素之間的組合，製造聯繫與衝突，最終達到超出畫面之外的表達效果。

我們先來看一個最基礎的案例，今敏《未麻的部屋》開篇的第一、第二個鏡頭就形成了一組蒙太奇。

內容是彩虹戰隊開槍射擊怪獸，這裡將「人物開槍」和「怪獸倒下」兩個完全獨立的鏡頭放在了一起，讓觀眾對「開槍」與「怪獸倒下」之間的因果關係深信不疑。

如果不使用蒙太奇手法，選擇遠景或大遠景的景別，讓人物與怪獸同框，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敘事效果。

但這時遠景會喪失刻畫細節的功能，所以這裡使用蒙太奇手法是最佳解。相似的案例數不勝數，幾乎每部動畫的每一集都會用到。

將「時間、場景、內容」其中任何一點不同的兩個鏡頭剪輯在一起，都可以稱作蒙太奇。

但區別在於，有些蒙太奇具備敘事效果和表達意圖，有些則不具備，甚至有的會沖淡敘事效果、消解表達意圖。所以我們在評價作品的過程中，往往只關注前者。

按照所追求的目標，蒙太奇被分為兩大類，分別是「敘事蒙太奇」和「表達蒙太奇」。

敘事蒙太奇又可以分為：連續蒙太奇、平行蒙太奇、交叉蒙太奇。表達蒙太奇可以分為：隱喻蒙太奇、對比蒙太奇、重複蒙太奇。

上述的這些分類，在應用中往往會交替組合使用，也會同時具有多種特點。普通觀眾要做的不是去細分和界定，而是去體會導演的意圖。

所以我們還是通過一些實際案例，來看一下蒙太奇的類型吧。

連續蒙太奇：

連續蒙太奇，是通過多組鏡頭的組接，來完成對單一事件的描述，這是最常見的一種蒙太奇。所用到的每個鏡頭之間要有一定的聯繫，比如時間或因果關係。

《未麻的部屋》這組鏡頭，通過展示了幾個有代表性的地點，敘述了主角回家的整個過程。

使用這種蒙太奇的優勢在於，可以剔除掉大量多餘的訊息，讓故事更快地進入主題。

平行蒙太奇：

平行蒙太奇指的是通過鏡頭組接，同時描述兩個及以上的事件。這些事件可以相互呼應、相互衝突，也可以毫無關聯、互不影響。

動畫《Princess Principal》第七集的最後，多蘿西在酒吧中等待著父親赴約，期待著解開倆人過去的心結，她的同伴也在酒吧中放聲歌唱。

伴著這歡快的歌聲，第二條故事線進入了畫面。此時此刻，多蘿西的父親已經與世長辭。焦急等待著父親的多蘿西，還不知道她再也見不到爸爸了。

這是兩個相互關聯但互不影響的事件，放在一起有效地增強了敘事效果，觀眾從人物幸福的笑容中讀出了悲劇，這是超越了畫面本身的內容。

這裡同樣也構成了「對比蒙太奇」，接下來還會再細講。

交叉蒙太奇

交叉蒙太奇，與平行蒙太奇類似，同時描述著兩條及以上的故事線，但多條故事線之間要形成交叉點。

交叉點可以在故事的中間多次出現，也可以放到故事的尾聲。

所謂的交叉可以是現實意義上的交叉，比如讓兩條故事線的角色相見；也可能是非現實意義上的交叉，劇情雖然沒有交集，但某些概念達到了高度的一致。

比如《一拳超人》第九集，「埼玉接到電話之後趕往現場」與「無證騎士對陣深海王」是兩個並行的事件。

最終埼玉及時趕到讓兩個事件產生了交集，這種就是現實意義上的交叉蒙太奇。

而《千年女優》交叉蒙太奇在技巧上更為高級，通過「奔跑」的動作，讓電影與現實中的女主角形象交替出現。

雖然並沒有產生實際上的交集，但形象和動作的一致性依然構成了「交叉」的印象。這種手法的成功，是建立在今敏導演熟練的「匹配轉場」的基礎之上。

隱喻蒙太奇

隱喻蒙太奇是通過不同畫面的剪接，產生隱喻、象徵、暗示的效果，來創造畫面之外的表達效果之手法。

比如《吹響吧！上低音號》這裡，就是用被網黏住的蝴蝶，來暗示女主角無路可退的處境。

京都動畫在隱喻蒙太奇方面有獨特的執著，有人調侃說要是不懂個幾句花語，根本不好意思在京阿尼畫分鏡。

動畫中的花朵，或是其他有象徵意義的道具、空鏡頭，都是隱喻蒙太奇的常見組成要素。

對比蒙太奇：

對比蒙太奇，是將情節或情感反差極大的畫面放在一起，藉此產生相互衝突、相互強調的作用。

《ALDNOAH ZERO》第一集的末尾，外星人向地球發動了全面攻擊，登陸艙如同隕石一樣紛紛降落在地表，引起了大爆炸。

遠處的姐弟將這地獄般的景象誤以為是流星，許下了世界和平的願望。

戰爭與和平、殘酷與美好、暖色調與冷色調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總有一天，天真的願望會被殘酷的戰爭撕碎，悲劇也從這一刻開始上演。

重複蒙太奇：

重複蒙太奇，是通過讓某個畫面反覆出現，來發揮強調作用的手法。

《悠久之翼》第十集尾聲，畫面不斷地在墓地與倒數計時之間來回切換，隨著時間逐漸減少，配音員的語氣也越來越急切。

通過多次強調時間的流逝，渲染出了強烈的緊迫感。

畫面內蒙太奇：

畫面內蒙太奇是一種特殊情況，它不再是鏡頭與鏡頭之間組合而成，而是鏡頭中不同要素的結合。

剛才提到了蒙太奇的特點是，兩個鏡頭的「時間、場景、內容」至少有一點是不同的，實際上單個鏡頭也可以實現這樣的效果。

比如《飛翔的魔女》將回憶中與現實放置在同一個畫面內；再比如《未麻的部屋》將現實與幻想中的兩個形象，也出現在同一個畫面內。

這些都是畫面內蒙太奇，雖然與傳統蒙太奇的形式有所區別，但其表達效果和原理是完全一樣的。

總結：

蒙太奇是很常見、很基礎的分鏡手法，往往貫穿作品的始終。大家沒有必要因為這個「外來術語」的名稱，就對它敬而遠之。

實際上蒙太奇追求的就是向觀眾傳遞有效訊息，所以它本身就是為了讓人看懂而存在的。

最後希望大家能透過本文了解一些基本的蒙太奇手法，這不僅有利於提升動畫、影視的鑑賞能力，也能幫助大家更有效率地從作品中理解創作者所要表達的內涵。

參考來源